Wang Ruosh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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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敏﹕王若水訪談錄

【多維新聞社】人民日報社前副總編輯王若水先生一月九日病逝于波士頓﹐《民主中國》重發九九年九月號﹙總第七十三期﹚所刊自由亞洲電臺記者張敏訪談錄《王若水與毛澤東》之后半部分﹐以示紀念。全文如下﹕

問﹕請談談文革結束后您在《人民日報》工作的情況好嗎﹖

答﹕一九七六年文革一結束﹐我回到報社﹐一九七七年被任命為《人民日報》副總編輯﹐主要分管理論﹑文藝﹑社論這些意識形態方面的東西。那几年﹐《人民日報》的社長是胡績偉﹐在他的領導下﹐我覺得是《人民日報》最好的時期。

《人民日報》在社會生活中起的作用很大﹐銷量空前高﹐破歷史記錄。因  為當時撥亂反正﹐《人民日報》發表了一系列文章﹐都是糾正文革錯誤的。那  時候﹐很多老干部還沒有官複原職﹐還沒有平反。《人民日報》支持他們複出  ﹐他們也很贊揚《人民日報》。后來他們一個個恢複了自己的權力以后﹐就又  開始不喜歡《人民日報》了。轉折點就在一九七九年初的“理論務虛會"﹐參  加的人很多﹐有几百人﹐大家批評“凡是派"﹐形勢非常好﹐會上提出了很多  好的意見和看法。我在會上作了長篇發言﹐批評了毛澤東。這時候﹐會外西單  民主牆也非常活躍﹐全國各地很多上山下鄉青年也游行示威﹐要求回城工作。    這時候﹐黨中央有點嚇壞了﹐覺得我們這些知識分子走得太遠了。單是西  單民主牆一些青年人貼大字報﹐他們還不是那么害怕﹐怕就怕他們得到黨內的  支持。如果黨內黨外這兩股力量結合起來﹐那就麻煩了。所以鄧小平提出“堅  持四項基本原則"﹐主要是針對我們這次會議提出的﹐認為我們離開了黨的原  則。從此以后﹐就不喜歡《人民日報》了﹐說《人民日報》宣傳四項基本原則  不夠。我在一九八零年開始寫文章﹐提出馬克思主義的人道主義﹐批判社會主  義的異化﹐結果一九八三年對我發動批判﹐改組《人民日報》。我被免職﹐胡  績偉也在這時被迫提出辭職。到一九八七年又以“資產階級自由化"的罪名﹐  勒令我退黨﹐這一系列打擊都來了。一九八九年“六四"以后﹐《人民日報》  全面改組﹐進行了大清理﹐變成了馴服工具。

問﹕您后來因為人道主義和異化問題受到批判﹐能不能講講這個過程﹖

答﹕是這樣。我從一九八零年開始寫文章講異化問題﹐是最先把異化觀念介紹到中  國來的人之一。當時我擔心它太哲學化了﹐人們不一定能夠接受﹐所以只是在  給研究生講課的時候才講一點。后來﹐我發現人們對此很有興趣。我的談異化  文章在雜志上發表后﹐還有別的刊物轉載﹐很受歡迎﹐我就提高了信心。    在一九八三年馬克思誕辰一百周年的時候﹐要開一個紀念會﹐由周揚作報  告。他找几個人起草﹐其中有我。周揚吸收我們的意見﹐決定講四個問題﹐其  中最后一個問題是人道主義問題﹐這個問題由我和另外一位執筆。文章出來以  后﹐普遍反應很好﹐只是胡喬木認為不好﹐向《人民日報》大興問罪之師﹐主  要是整我﹐說我不該將周揚的文章在《人民日報》上發表﹐加上那最后一部分  是我起草的﹐因此我要負主要責任。

那時候﹐壓力的確很大﹐但這次我下了決心﹐無論如何不檢討﹐除非你把  我駁倒。周揚作了檢討﹐很可惜。實際上他的檢討是違心的﹐他一檢討就失去  了反批評的權利。一九八四年﹐胡喬木寫了一篇大文章﹐批評人道主義和異化  。他擺出一個“高姿態"﹐特地在文章結尾處表示﹐他也是參加討論﹐歡迎不  同意見。我想﹐這好啊﹐你歡迎批評﹐我就寫。結果寫出來以后﹐麻煩可就大  了。但是﹐我沒有作檢討﹐沒有違心地承認自己是錯的﹐所以上面拿我也沒有  辦法。我已經沒有職務﹐只剩下一個黨籍﹐他們就勒令我退黨。我后來連續寫  了五篇文章反駁胡喬木。當然﹐我的文章只能在小雜志上發表﹐看到人不多。

但是我覺得﹐不管怎麼說﹐你不能強迫我作檢討﹐你也駁不倒我﹐我還是  勝利的。

問﹕您為什麼要提出人道主義這個問題﹖它和公眾有什麼關系﹖您提出“異化"理  論﹐對于理解中國共產黨的歷史和中國的現狀有什麼幫助嗎﹖

答﹕我想人道主義可能比較容易理解﹐因為文革十年的教訓﹐不把人當人。文革時  期我記得有几種情況﹕一種是﹐許多人被打成牛鬼蛇神﹐他們不被當作人。另  一種是﹐迫害他們的人﹐像有些紅衛兵那樣的迫害狂﹐他們實際上變成狼了。    此外﹐像毛澤東﹐他被神化了﹐也不被當作人。這三種情況都是人性的異  化﹕異化成鬼﹑異化成獸﹑異成成神。同時﹐大搞階級斗爭﹐一切都以階級斗  爭為綱﹐人只有階級性﹐沒有了人性。強調階級性的結果就從兩方面否定了人  ﹕不承認人有共同的人性﹐階級不同就什麼都不一樣了﹐資產階級和無產階級  沒有共同的人性﹔另外呢﹐也不承認人有不同的個性。好像同屬于一個無產階  級就都是一樣的﹐同屬于一個資產階級也都是一樣的﹐把人的個性也否認掉了  。所以﹐我提出人道主義﹐就是要恢複對人的一種認識。人是有共性的﹐是有  普遍的人性的﹐人也是有個性的﹔人應該不同于獸﹐也不應該對任何人加以神  化﹐大家都是人。

 



前人民日報副總編輯王若水。 (多維社檔案照片)
 

    提倡人道主義﹐這是對文革的一種抗議﹐是對把人不當人的一切作法的抗  議。另一方面﹐你怎麼解釋這種現像的出現呢﹖那就是異化啦。人的本性不是  這樣的﹐但在特定的條件之下﹐人離開了他的本性﹐變成另外一種東西。

    我就特別用異化的理論來解釋個人崇拜﹕本來﹐領袖是從人民當中產生的  ﹐人民支持他﹑造就他﹐使他成為一個領袖。人民賦予他權力﹐但是當他得到  權力以后﹐脫離了人民﹐高高在上﹐在云端里面﹐然后反過來作威作福﹐給人  民帶來很大禍患。

    文革當中有這樣的口號﹐一切為了毛主席﹐一切想著毛主席﹐一切服從毛  主席。我當時就想﹐那毛主席是為了誰﹖應該是毛主席為人民﹐怎麼是一切為  了他呢﹖邏輯完全顛倒了﹗文革把領袖與人民的關系顛倒了﹗黨和人民的關系  也被顛倒了﹗結果﹐領袖﹑黨就高高地凌駕在人民之上﹐凌駕在社會之上。本  來應該是社會的公仆﹐現在脫離了社會﹐脫離了人民﹐變成人民的老爺了﹐這  不就是異化嗎﹗我提出這個概念﹐為什麼大家都覺得那麼新鮮﹐有意思﹖因為  能夠用這個概念來解釋文化大革命﹐以及過去的很多現象。

問﹕您認為您所提出的理論與中國共產黨所奉行的理論究竟有多大的矛盾﹖

答﹕我寫過一篇文章﹐題目是《我的馬克思主義觀》﹐主要意思是說﹕列寧主義已  被實踐証明是錯誤的﹐但列寧主義只是馬克思主義的一個學派﹔馬克思主義也  有嚴重錯誤﹐但對馬克思主義不應全部否定。共產主義理想實際是烏托邦﹐達  不到的﹔馬克思的經濟學說基本上過時了。

    馬克思主義中我覺得最有價值的是它的哲學﹐但是這個哲學跟列寧所講的  不一樣﹐不是所謂辯証唯物主義。我覺得最好把馬克思的哲學叫作“實踐的唯  人主義"。以后我還打算繼續把這個思想作些發揮和解釋。

問﹕可不可以談談您被解職以后﹐您的研究﹑寫作﹐以及您對中國現狀的看法﹖

答﹕對馬克思主義﹐我以前從來不懷疑﹐把它作為一種神聖的教條來相信。從文革  結束以后﹐就把過去几十年信仰的東西﹐重新給予一種批判的審查。我是從里  面出來的﹐與現在很多青年人不同﹐他們根本就不讀這些東西﹐我曾經鑽進去  几十年﹐可以說了解得比較多﹐所以批判起來就比較容易看到要害﹐看出問題  在什麼地方。

    不管怎麼說﹐馬克思主義是影響很大的學說﹐我們不能簡單地拋下它不管  。不管贊成不贊成﹐都應該了解它﹐懂得它。我覺得這樣一種批判對于我也是  一種自我否定。因為過去一直走的是這條路﹐這既是對我自己的自我否定﹐也  是一種自我提高。現在我把馬克思主義看成許多學說里面的一個學派﹐它當然  有它的價值﹐但不是神聖不可侵犯的﹐也不是唯一的﹐更不是最高的。

    我現在就是這麼看﹐當然這條路走得非常不容易﹐可我覺得﹐從那時到現  在是我一生中最出成果的時期﹐我的思想在這個時期才真正成熟了。

問﹕您在這個時期都有哪些成果﹖

答﹕我主要圍繞兩個主題﹕一是馬克思主義理論本身﹐二是比較多地聯系到共產黨  的歷史﹐特別是對毛澤東的研究。我現在寫一些文章﹐國內不能發表﹐我就用  電腦打出來給朋友看﹐朋友再複印了給別的朋友看﹐這樣傳來傳去﹐以手工的  方式也能使一些人看到﹐當然不能與鉛印的書籍相比﹐現在我能夠做的就是這  些了。

問﹕能不能把您已經完成和准備進行的研究寫作介紹一下﹖

答﹕這几年我主要是集中在兩個課題上﹐一個是把毛澤東研究透﹐因為毛澤東現象  很奇怪﹐中國歷史上沒有一個君主﹑一個領袖﹐像毛澤東這樣﹐給人民帶來如  此大的災難和禍害﹐沒有任何人能夠和他相比﹔另一方面﹐中國歷史上也從來  沒有一個君主﹑一個領袖像他那樣﹐仍然享有如此高的威望﹐被如此多的報道  和宣傳﹐人們對他仍然如此敬仰﹐這是很難解釋的。我想把這種現象研究透﹐  這是很值得做的一項工作。

    再就是研究馬克思主義理論﹐里面還是有很多好東西。正統馬克思主義會  滅亡﹐但我們應該從中搶救出一些有價值的東西﹐把它保存起來﹑發展起來。

問﹕您几十年投身共產主義事業﹐對人生有些什麼特別的感受﹑領悟﹖

答﹕我覺得自己走了一條彎路﹐不過歷史地看﹐當時對于我們這些知識分子是不可  避免的。當年要抗日﹑要民主﹐在當時情況下﹐絕大多數知識分子必然要走這  條路──跟著共產黨﹐當時選擇共產黨也是有道理的﹔后來形勢變了﹐是最初  沒法預見的。既然我們一生很多年都走了彎路﹐讓我們別白白地走這些彎路。

    怎樣才能不白白地走彎路呢﹖需要好好地總結經驗﹐因為我們是親身經歷  者﹐和沒有經歷過的青年人不一樣﹐我們要把經驗教訓總結起來﹐留給后人﹐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工作。當然我現在也知道﹐我們這種人在年輕人中不時髦﹐  但是無論怎樣﹐我要把想做的﹑應該做的事情做好。

問﹕八十年代﹐您一下子失去了在人民日報的職位﹐可是不久﹐馮媛走進您的生活  ﹐您感到幸福……對人生中的起伏﹑得失您有什麼特別的感悟﹖

答﹕這就是因禍得福吧﹗人各有志﹐我不重視那些官場和商場上的東西﹐我重視的  是另外的東西。我在一九八三年被解職﹐几乎同時和前妻離婚。離婚不是因為  我的被解職﹐但這兩者對我都是解脫。后來和馮媛的結合﹐給了我很大幫助﹐  我有了一個新的開始﹐有了一個安定的﹑而且是幸福的家。我可以安心地坐下  來﹐不受其它干擾﹐能比較集中精力干自己的工作。

    馮媛也是一個事業心很強的人﹐我們志同道合﹐可以互相幫助。因為馮媛  比我年輕得多﹐她有一些年輕朋友﹐跟這些年輕朋友接觸﹐對我好處很多﹐可  以從他們那里學到很多東西。她搞一些女性主義研究﹐本來我對這方面沒什麼  研究﹐她讓我看了些書和文章﹐對我很有幫助。當然﹐我也給她一些幫助﹐這  種生活很幸福。

    原來我最擔心的是我們之間年齡差距太大﹐后來事實証明這不是問題。我  們兩人都對這種結合感到滿意。我們之間的感情越來越深﹐而且能在事業上互  相支持﹐這是最重要的。

問﹕可以公布你們的年齡差距嗎﹖

答﹕有甚么不可以﹖我們差三十六歲。去年我剛好比她大一倍。我們周圍的朋友也  都很認可而且贊許。

問﹕馮媛當時是您的研究生﹖

答﹕她是中國社會科學院新聞研究所研究生﹐但不是我帶的研究生。馮媛對我們的  婚姻有很好的見解。

問﹕能不能詳細談談﹖答﹕她准備六十歲以后再說。她跟我好的時候﹐正是我倒霉的時候。她讓我懂得了  一點﹐就是兩個人只要感情好﹐年齡差距不是問題。當然﹐我們的情況究竟比  較特殊﹐我并不認為可以推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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